文/周晓光
我1962年出生在浙江诸暨一个叫岭北周村的小山村。我是家里的老大,下面还有5个妹妹和一个小弟弟。因为子女多、女儿多,父母再怎么拼命劳动,日子也过得非常艰难。穷人的孩子早当家,很小的时候,我就开始帮着父母干活,带妹妹,还下地挣工分。
1978年,中国刚刚结束了10年的劫难。被严重破坏的生产力尚未复苏,大多数的人还生活在简单、贫乏、机械和封闭之中。那一年我刚16周岁,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,我第一次跟着母亲走出大山,背着从刚刚萌芽的义乌廿三里小商品市场批发来的百余斤绣花针、花衬子和绣花样等货物,开始了长达7年的流动小贩生涯;1985年,我和先生用7年漂泊行商攒下的2万元,在义乌买下一个摊位,开始了“十年坐商”的经营积累;1995年,我和家人投入600万元全部家底,创办新光公司。
在我的青春记忆里,有这样几个片段,一直萦绕在脑海:
1978年春天的一个早晨,在江西上饶一间简陋的招待所,肚子里怀着弟弟的妈妈,对第一次跟她出门的我说:“我带你三天了,你该自己去应付了,两个人在一起太费钱……”猛然间,就没有了母亲的保护和帮助,我必须得靠自己,去独自面对、担负这陌生的世界和艰难的生活了,我的眼前一阵迷惘,不知所措。
1985年的那个秋夜,义乌火车站的月台上,我背着还在襁褓中的儿子,先生为大包小包的货物和行李来回奔跑着,昏黄的路灯照着混乱攒动的人流,火车头进进出出,不时发出滞闷的长鸣,白烟喷出,浓重的煤烟味儿扑面而来。突然间,我毫无来由地泪流满面,一把拉住诧异的先生:“我太累了,我不想走了,我想找个地方停下来……”
1986年,义乌小商品经济雏形初显,在新马路露天市场的一个摊位上,我抱着孩子,拉着前来帮忙的妹妹,和正忙前忙后的先生,满脸憧憬地说:“我们再辛苦几年,挣够5万元,我们就回家种地养猪……”
1995年,在就要签订厂房购买协议的前一天晚上,想到要把这些年辛苦积攒的全部家当都砸出去,我心里七上八下、犹豫难决。先生用他特有的缓慢语调,轻声但坚定地说:“你想好了,我们就去做,做失败了,我去卖菜卖水果,一样养活你们母子。”
人,大都是有记忆选择的,我更愿意记住那些美好的事物。也许我的青春有残酷的部分,但我并不抱怨。对于命运,我们也许无法选择,但我们可以改变。困苦和失败虽然不好,但成功却往往是从那里来的。经历了那种从最卑微的地方向上坚强伸展、最终见到阳光的全过程,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可以把你打倒。